舞弄電影這把刀的武士：黑澤明

1998年，日本大導演黑澤明與世長辭了。時至今日他的電影魂依舊影響著影迷們……

　　1965年後半年到70年代初，是黑澤明創作的低潮期。他與三船敏郎的合作中止了，對於原因兩人都三緘其口。61歲時，黑澤明企圖自殺，用刮鬍刀在全身割出21處傷口，渾身是血倒臥在家中浴缸裡，這則新聞震驚了日本，但黑澤明至死都對當年的自殺原因保持沉默。人們很難想像他當時是怎樣求死的，有人認為是導演生涯遇挫導致絕望；部分黑澤明的友人則認為，他的哥哥也死於自殺，或許家族有遺傳性的自殺傾向。

　　經歷了生與死的輾轉，黑澤明繼續他的導演生涯，《德蘇．烏紮拉》（デルス ウザーラ）、《影武者》（かげむしゃ）、《亂》（らん）、《夢》（ゆめ）、《八月狂想曲》（八月の狂詩曲）、《一代鮮師》（まあだだよ）等皆為其後期力作。在這段期間，黑澤明先後獲得坎城影展金棕櫚獎、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等等。正是這個時期，黑澤明在一貫的激烈風格裡似乎摻入了溫和的米色和寧靜的藍色，從他舞弄電影這把刀的招式之中，分明地同時飄蕩著平和與悲涼。

　　或許經歷死亡，使黑澤明由英雄蛻變成了智者。

　　《亂》改編自莎士比亞名劇《李爾王》（King Lear），描述日本戰國時期， 家族因自相殘殺而走向滅亡的悲劇。主角秀虎是個殘酷無情的霸主，他攻城掠地，連自己的親家也不放過。而他年老退位成就了大兒媳阿楓報仇的機會，她挑撥秀虎父子的關係，終於促成骨肉相殘的慘劇。人類的殘酷與邪惡自釀的惡果，最終還是由人類自己來承擔，除了人類自己，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挽救。

　　在影片開拍之前，黑澤明就聲稱：「要用上蒼的目光俯視這幕人間悲劇。」這種對於亂世、叵測人心的悲憫情懷，兩相對照之下顯得無助而淒涼。失明的倖存者鶴丸站在山崖等待姐姐，手中的佛像飄落山底。眼睛看到的世界令人絕望，盲人只能看到心靈，而心靈自省是獲救的唯一機會。

　　黑澤明的創作方法很特別，他喜歡由某一哲理觀念出發，進而構思創作，許多影片都是以一句話，甚至一個字為主題。為了論證他的哲理， 所採用的人物、情節就難免誇張，而戲劇的味道也就更加濃重。影片中的某些畫面，甚至可以做成獨特的明信片，這或許與他擁有的繪畫背景有關。於是，電影成為他探索人生的試驗，日本電影理論家岩崎昶（いわさき あきら）曾說：「他是要把人放在試管中，給予一定的條件和一定的刺激，以測定他的反應。這種對人物的研究，就是他作品的精髓。」

｜文章節錄：《非懂不可的100位電影大咖》／華滋出版
｜圖片來源：《紅鬍子》劇照